魏文锋: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魏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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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姚兰 杭商传媒 2018-07-12 10:39
杭商编辑部 姚 兰/文
责任编辑 何影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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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能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魏文锋以一个中年愤青的形象独战“毒书皮”、“毒跑道”,最终集结了一支专业的队伍和一群家长粉丝,一路抗争着走向“让孩子们远离有毒有害产品”的远方。

子曰:四十而不惑。杭州老爸评测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魏文锋在年届四十时,被一群信赖他的家长推到了民间产品监督的第一线,他开始抛头露面,以一个网红的形象推动他的“民间质监行动”。

在魏文锋的探索下,老爸评测一方面曝光有毒有害产品,另一方面推荐及供应好的产品,在市场上不断地激浊扬清,形成了一个良币驱逐劣币的过程。

魏文锋说,四十岁是一个男人非常关键的时刻,到了这个年纪,他不再有太多的时间去试错,因此一旦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就要“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中年愤青的打黑打假
杭州,乃至全国各地的许多家长对“魏文锋”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先是凭借“毒书皮”事件“出道”,一战成名;再借助“毒跑道”事件发力,小试牛刀;其后便一直活跃在生活用品评测的征途上,他本人因此成为著名的“民间检测达人”。

大约三年前,当发现女儿使用了一年多的塑料包书皮含有影响儿童生殖健康的邻苯二甲酸酯以及强致癌物质多环芳烃时,魏文锋是出离愤怒的。愤怒之后,出于一个公民的社会责任感,他希望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尤其是告知给杭州数十万中小学生,全国1亿中小学生以及他们的家长。

由于国家当时缺乏相应的产品标准,投诉无门的魏文锋自费送检了市场上的7种包书皮,检测发现7个包书皮邻苯二甲酸酯全部严重超标,三个书皮含有多环芳烃,其中一个超标。

魏文锋随即自费10万,把整个过程拍成了纪录片,通过自媒体和媒体曝光,一夜之间受到全国瞩目。值得庆幸的是,魏文锋作为一个中年愤青的义愤之举触发了一众关联机构的连锁反应。其一,政府部门及时跟进,2016年2月,上海和江苏的包书皮市场抽查中,增加了多环芳烃和邻苯二甲酸酯两项毒害化学物的检测;其二,包书皮行业因此进行了革新和净化,很多厂商已经改良了工艺,新生产的包书皮都附上了实验室检测结果,与广大学童朝夕相伴的包书皮变得更加安全。

2015-2016年,魏文锋再战毒跑道。最初,通过毒书皮事件声名鹊起的他接到杭州一个幼儿园家长的请求,希望他能检测孩子所在的幼儿园塑胶运动场是否含有有害物质。

魏文锋接受了这份委托,义务帮忙分文不收,在化学分析实验室的朋友的帮助下,魏文锋确定了毒跑道的罪魁祸首:具有神经毒性的二硫化碳! 之后有更多的全国家长联系魏老爸检测学校的塑胶跑道。最终,魏文锋不仅推动部分学校拆除“毒跑道”,而且为塑胶跑道新国标的出台尽到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像这样,魏文锋在社会责任感的驱使下,以及家长的推动下一路打黑打假,渐渐地就有了老爸评测( DADDYLAB )。

浙江出入境检验检疫局10年,瑞欧科技6年,在创立老爸评测之前,魏文锋已经在行业内积累了十六年的检测和化学品毒理评估经验。恰因为这份独有的职业敏感度,魏文锋才能第一时间发现生活中的有毒有害物质。

迄今为止,老爸评测帮助近20个学校检测了跑道,检测了全国16个城市共计20个学校的校服,受很多家长委托检测了家具、板材、地板甚至食品,像一位战士一样,一路死磕有毒有害产品。

生活用品的“民间质监局”
市场驱动消费升级,产品不断迭代更新,然而国家标准及检测方法常常滞后于产品的演变。韩国加湿器杀菌剂致死事件的教训犹在眼前,有些时候,没有人能预料到,一个以好的意图生产出来的产品,竟会诱发惊人的致命后果。产品进步及法规进步之间无可避免地存在着时间差,魏文锋表示,老爸评测要做的,是缩短这个时间差,以科学的标准、专业的力量以及公民的社会责任感择选出安全的、放心的公共产品。

老爸评测的办公场所坐落于杭州高新区(滨江)物联网街的聚光中心园区(注:现已经搬迁至红普路绿谷4号楼),5楼设有老爸实验仓,作为公司的日常检测场地,7楼办公室的置物架上林林总总地盛放着老爸评测检测过的部分产品。如今,老爸评测的评测部门已拥有了数十人组成的专业团队,他们来自于食品、化妆品、日化、轻工、纺织品、化学分析等不同行业,作为细分领域的专业人才坐镇评测。在进行较为复杂的、难度较大的评测时,老爸评测选择细分领域最顶尖的专业实验室,以确保公司各类评测的安全、严谨、科学。由于在行业内拥有大量人脉,有的时候,老爸评测也能接收到业内人士的爆料,发现有毒有害产品的线索,及时开展下一步“扫雷”工作。

这家企业一直在坚持的,就是通过检测老百姓的吃穿住用产品,及时地发现生活中的有毒有害产品及虚假产品,帮助普通消费者避坑。由于市场上充斥着各式细碎的小东西,政府部门人手有限,力所不逮,老爸评测就成了政府部门外的一股补充力量,参与产品质量安全社会共治工作,并被粉丝们戏封为“民间质监局”。

老爸评测的革命意义在于,它不仅能驱动行业去毒,还能倒逼政府行为。魏文锋一一列举了政府部门接收老爸评测反映之后的后续反应。如,关于包书皮,2016年2月,江苏、上海质监局组织专项抽查;关于塑胶跑道,2018年5月,新修订的塑胶跑道国家强制性标准出台;关于魔术擦,浙江质监局的官方微信发布了《魔术擦缺陷风险通报》;关于问题校服,宁波教委立即要求相关校服生产企业抽查等等。魏文锋对杭商杂志记者说:“我们更像先头游击队,不断去搜寻有毒有害产品,发现问题后报告‘正规军’质检部门,再由他们去大规模检测曝光,我相信民间力量一定能够从下至上地推动产品检测标准的进步。”

2016年10月,魏文锋去北京参加质检局的座谈,开始得到官方的鼓励和肯定。《中国新闻周刊》曾报道,一位不愿具名的官方人士称魏文锋在做的事情“找到了目前我们国家监管有漏洞的地方,为大家披露消息,同时也能促进相关方面在这边的努力”。2017年12月,浙江省质量技术监督局颁布第一批(16个)产品质量安全伤害信息监测点之一,老爸评测名列其中,官方的认可给一直游走于草根质检领域的老爸评测吃了一颗定心丸。

社会企业的自我造血
中国的安全公信力不容乐观,现在的市场安全大环境整体如何呢?对于这个问题,魏文锋给出的答案是,市场上90%的产品是安全的,但总有厂家追逐经济利益,以劣质东西冒充好的材料,如同害群之马,导致公众对诚信经营的产品失去了信心。老爸评测要做的,就是把不好的抓出来,并推荐好的产品。为了给家长提供好的产品,就有了老爸商城。

也正因为老爸商城,作为一家社会企业,老爸评测有了自我造血的机制,才能持续性发展。魏文锋莞尔道来颇受争议的商城项目:“一开始,我不愿意卖货,我们采用众筹、打赏的模式,但爱心是会被透支的。同时,家长始终需要放心安全的产品,我们在评测后会推荐“白名单”的产品,但家长可能会买到假货。所以我就自己进货,然后滚动式抽检,货品不行就退货。”就这样,老爸商城运作了起来。如今,除了售卖检测过的良心产品,魏文锋还在商城上售卖自家产品,他在湖州养猪、在东北种大米,让信得过的工厂为自己定牌生产。

以东北大米项目为例,为了响应家长们对放心大米的需求,魏文锋专门到了东北五常稻花香核心产区承包了200亩地。他开发了一套“老爸云质控系统”,并在种植、售卖过程中不停地进行滚动抽样检测,以实时监督大米质量,确保每一批米都是好米。结果,第一年14万斤大米销售一空。

在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副教授袁瑞军看来,老爸评测属于中国正在兴起的社会企业,社会企业是介于商业企业和非营利组织之间的一种多元混合体,其一大特点是用商业手段来解决社会问题。社会企业做的是商业企业觉得效益低、公益组织做不好、而政府没精力做的事,可以被称为“第四波力量”。

老爸评测正在做的生活用品安全检测,尤其是儿童用品安全检测,一直属于问题产品高发地带,但无论是政府、商业机构、或是家长本身,都难以独自做好这一领域的安全保障工作。在这种情况下,老爸评测这种一开始就以承担社会责任为使命的社会企业,以及这场家长驱动的民间质监行动就应运而生了。

网红魏老爸和他的铁粉军团

在魏文锋的创业之路上,除了他的员工们,有一群人一直与他同在,他们分布在全国各处,但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家长。家长粉丝合力把魏文锋捧成了一个网红,目前,魏文锋在微信、抖音、今日头条等社交网络上已拥有近三百万的粉丝。他告诉杭商杂志记者:“尽管我没有一张帅的脸,但由于做的事情帅,我就成了不靠颜值靠实力取胜的网红。”

最初,他在个人微信号上发表《开学了,你给孩子买的包书皮有毒吗?》一文,当即达到10万+流量。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关注他的家长们形成了三个微信群,而现在,魏文锋的粉丝已形成了30+微信群,微信群里的家长备注都是张爸爸、杨妈妈,魏文锋本人则被亲切地叫作“魏老爸”。这些群每天有成百上千条讯息,围绕着大家都关心的有毒有害产品无时不刻地询问、交流以及解惑。老爸评测的员工们与来自天南海北的家长们一起分享自己的切身体验,众志成城地构筑生活用品安全的防线。

对于自己的网红身份,魏文锋说要像爱护羽毛一样爱护自己的网红身份,因为这代表着粉丝对自己的信任。既然他肩负重任,就要利用好自己的影响力,朝着一个正确的方向去引导,给一个好的产品出路。

提到他的家长粉丝,魏文锋满怀感恩,滔滔不绝......

家长是我最坚实的后盾,这些都是“铁粉”。

创业之初,我没想过什么模式,家长告诉我们用什么样的模式生存下来。

家长在群里说,不知道孩子用的铅笔橡皮是不是有毒,我的第二次检测就是孩子们都要用到的铅笔和橡皮。

2016年的时候,当时还没有商城,由于检测费用昂贵,我快坚持不下去了。112个家长,筹集了200万资金给我,没有这笔资金,就没有现在的老爸评测。

我的家长粉丝里,有农村开小超市的,也有北京中南海的工作人员。我们公众号里发的文章,北京的官员也能看见,即刻就有一些动作。一次我们发现了一个有危害的产品,打电话给当地的食药监局去报告,接电话的人说“你是老爸评测那个公众号的吗?我是你的粉丝呀。这个事情我们领导已经知道了,下午就去厂里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北京,我有特别多的家长粉丝,人到中年的家长像追星一样跑过来看我。有家长说“我没什么其他的力量,你来北京,我给你开车当司机”。有些粉丝从天津跑来北京看我,甚至到杭州来找我。在杭州,有个住在钱江一桥附近的老妈妈直接来聚光办公室看我,她说“从文章里看到了魏老爸,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人”。

家长们在传播上帮我们出了很多的力气,认真地帮我们卖东西。他们在小区、学校贴上我们的二维码。有的家长是开幼儿园、培训机构的,他让我们寄易拉宝过去,帮我们宣传。

一次我们曝光了硅藻泥的一个事情,受到行业协会威胁,我把电话录音发家长群里,一位家长当即义愤填膺地说“魏老爸,我当过兵的,我来你办公室帮你守着,他们要来,先过我这关”。

无论你在天南海北,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只要你是一个家长,那么爱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

支持我们走下去的,不是商业利益,而是对大家的爱。

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水流过去,自然形成了一条河。

老爸评测是从老百姓的土里长出来的苗。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对于老爸评测,魏文锋形容自己是高龄创业。在这之前,他曾经创立了瑞欧科技,这家公司在美国、爱尔兰、中国台湾等地都拥有分公司,在国内相关行业领域数一数二。尽管如此,到了四十岁左右,他开始不由地想,当我老了,我会回忆,这辈子究竟做了什么?他对记者说:“这句话听起来很空,但我还是觉得,人真正的价值,不在于创造了什么财富,而在于你为社会做了什么贡献?”

魏文锋说,老爸评测从诞生开始,就是把社会责任感抗在肩头的。他觉得,他在经营老爸评测的过程中对别人有帮助,也因此收获了巨大的快乐、巨大的力量,他感恩别人带给他的力量,这种持续的正面的精神的正能量,使他内心一直澎湃着。

魏文锋发现,甲醛是否超标是许多家长共同面临的困扰,由于甲醛仪售价高达1万+,普通家庭难以承受。出于对社会的爱,从2016年7月开始,老爸评测在全国范围内发起了甲醛检测仪爱心漂流活动——把甲醛仪免费借给家长们使用。从最初的1台、4台、18台,如今老爸评测已拥有了120台甲醛检测仪,其中部分系家长爱心捐赠。

在“老爸评测DADDYLAB”的公众号上,全国各地的家长都可以预约仪器。微信小程序里,星罗密布的红点显示着甲醛检测仪全国漂流的情况,打开红点还能看到家长发布的检测日志。一年多来,老爸评测的甲醛检测仪已漂流了漂流29个省市,检测了31000+个房间,40%多的房间甲醛超标,这也恰巧说明了中国的家用产品安全之路道阻且长。

心怀壮志,路途坎坷。魏文锋叹息着表示,民间测评并不好做,他的团队始终面临着一些困难和压力。首先,是来自被曝光行业和公司的反扑。老爸评测经历过服务器被黑、数据被删、文章被删,也有公司在网络上抹黑、影射、攻击老爸评测,魏文锋本人也曾收到过人身威胁,但魏文锋认为这是公司做大的过程中所必须经历的;其次,是民间机构的小心翼翼。作为第三方评测机构,老爸评测一直小心翼翼地去做每一项检测,并希望得到政府的认可以及合作。如今,老百姓检测无门的情况在某些领域仍旧存在,尤其在药品、保健品领域,国内政府实验室因为种种原因始终不肯接外界的单子;再次,就是资金层面的压力。评测工作耗费巨大,公司常常捉襟见肘,老爸评测也在探索通过公益基金的方式,引入更多的资金。

电影《熔炉》有一句经典的台词:“我们一路奋战,不是为了能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

魏文锋说,我们的初心、使命和愿景一直都是:发现生活中看不见的危害,让孩子们远离有毒有害产品。这个使命不只在公司内部,它也在整个社会。它实现起来很难,但正是我们前进的动力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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